拉達克-山中傳奇，Lama and Gonpa @ Gracealpan

我沒看過功夫熊貓，我只看過電影宣傳海報和片段，還有聽某人說什麼巫師finger之類的內容。總之電影裡，傳說中，會有武一群一群分屬各門派功道行高強的僧人術士隱居在深山中，然後想習武之人就必須鍥而不捨如苦行僧一般跋涉到山裡，經過一翻比武鬥智等重重考驗，得以拜於其門下。這些原本我以為只會在故事裡出現的場景，竟在此行中讓我有機會略窺一二。

這次在拉達克因為義診　的緣故，從居住的GTM，離列城不遠的Spituk，到深山中的Likir和 Rigzon，還有出遊行程中的小布達拉宮Thiksey Gonpa一共跑了五個寺院。這些寺院歷史悠久，遍佈於印度河沿岸的山壑中。

拉達克王國自一千多前年建國以來便以佛教為國教，尚至皇室下至市井小民均虔心向佛，之後陸續與西藏等地有文化往來交流；而五零年代中國入侵西藏摧毀佛寺和經書，控制人民的信仰風俗，拉達克地處文化圈邊陲而得以倖免；即便1962- 1974年間曾因政治因素遭封鎖，多數寺院與各式文化資產仍完整保留下來，奠定今日她在藏傳佛教文化古蹟保存上的重要地位。若是看地圖，可以發現以列城為中心，印度河沿岸山系中有著大大小小的佛寺，每個少說有超過四五百年的歷史，而且都有類似的建築模式-- 沿著陡峭的山壁，石磚與水泥構築出層層疊疊，壯觀恢弘的氣勢。很難想像在機械物資貧乏的古老時代，宗教竟能有如此強大力量激發人類的創意和潛能，徒手，一磚一瓦構築出時至今日都令人嘆為觀止的輝煌寺院。

往往，我們必須搭著小巴，經過千迴百轉，比大峽谷稍微溫和一些，類似汽車廣告裡的壯闊地貌，才能到達佛寺；那真是我目前見過最美最詭譎的岩層地形。時而是浩瀚大漠，時而又像澎湖的玄武岩斷層被湍急河流一分為二，河谷兩岸的綠洲星羅棋布，是唯一生機盎然處。當從遠處接近，看著對岸依附在山壁上白牆紅瓦相間的巍峨佛寺，背景是湛藍的天，金紅藩布和五彩風馬旗飄揚，手上的相機便停不下來喀擦喀擦照個沒完，而且每個角度都有它獨特的美，好像每張都能當作明信片了。

拾級而上，一間一間佛殿參訪，每間殿堂都有繁複瑰麗的壁畫，莊嚴佛像，垂掛而下的小唐卡、擺在樑上只有曬佛節會攤開的超大唐卡，仁波切講經及眾喇嘛誦經的座位，香煙裊裊，兩旁木櫃中還收藏著厚重的佛經；一切對我來說都是那麼新鮮、神祕。當爬到最高層，在深山中的寺院可眺望遠方的山巒俯視雲海，在近聚落處的寺院俯視即是的尋常百姓家。雲海和山巒會引發崇敬之心；而錯落山間的房舍，我想知道之所以揀這種困難地形蓋屋定居，可是因為較能近佛的緣故?

每間寺院幾乎是以佛寺為主體，附設有佛學院，分屬不同仁波切，由大喇嘛主持，帶領著一群學生年紀的小喇嘛修行、學習。寥寥數天的相處觀察，若用一句話來形容，他們是用最簡單的物質慾望經營最豐富的生活哲學；如此嚴苛環境下磨練出套脫世俗羈絆的心靈層次，難以想像。這些日子來我們幸運得以參與他們的生活，就旁觀者的角度，我看見老喇嘛表現出的沉穩內斂與睿智，樸實的面向衣容下，是一世累積的學問。小喇嘛和女尼，總是用最純真的笑容迎接我們，下課一條龍，上課又能認真跟著老師搖頭晃腦讀經文。

某天檢討會上，這次一起義診的張大夫說喇嘛有我們無法想像也難以擁有的快樂。那時我腦中浮現的是Spituk, Likir, Rigaon校長為我們披上哈達，端出奶茶小西點接待的熱情；還有GTM校長登圖喇嘛語重心長希望我們近幾所能幫他帶給小喇嘛一個好的教育環境，以向是人傳達佛法的博大精深；還有，到Spituk義診結束的深夜我們回到GTM，小喇嘛們向小螞蟻般蜂擁而出搶著幫忙搬行李卸下器械與物資......。他們潛心向佛，屏除外界不必要的多采多姿，因此得以在心裡在生活行為中實踐回歸零點，最真切的真善美；我所感受到的就是喇嘛在面對我們時散發自內在，直接，沒有掩飾的快樂。

某天義診的空檔，我們問校長，他平常是如何對村民講經佈道，他說，用'' 心 '' ，才能貼切傳達佛經裡蘊含的深意。那能教我們嗎?他面有難色，推說自己語言能力可能無法提供佛教授；不過我的解釋恐怕是時間太短，生活體驗不夠深入，這樣要怎麼讓心感受到真意? 所以說，喇嘛有的快樂我們無擁有，不過至少現在我開始想像，也許慢慢試著實踐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