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到這裡快兩個月了,慢慢喜歡上開闊明亮的大廳,每間病房窗外的綠地和山巒,兩三步路一座的洗手台和黏稠有著莫名香氣的消毒液。當然最重要的,還是遇見的每個人。

五月底要從石牌回來的時候,心裡是千百個不願意;一想到整星期幾乎是與世隔絕,只能趁星期三下午溜出院區透透氣,腦裡除了deny還是deny。一點也不想回到外科三個月在離陽明好遠的關渡平原上,如候鳥般的生活。

不過好像是從七月初開始,每次走在窗明几淨,以粉紅色為基底的五南,或者在梯廳喘口氣眺望關渡平原,一股淡淡的憂傷.....喔..應該說是不捨,竟不由自主浮現。其實工作量沒有減少,要學的知識技術還是排山倒海滾滾而來,一樣是每週值一晚上的班,一樣得趕在七點半晨會前準備好data看過杯杯婆婆們。想當初一天最極端只剩四個病人,蕭醫師以一貫英國紳士般優雅從容的步履迴旋在病房之間,十一點前就能結束查房,帶著大小囉囉坐在醫師工作室開始teaching,鈉啊鉀啊與水分之去留,經常還得趕赴一樓的暗房看片,然後在指針走近正午十二點時,意識逐漸模糊,頭開始垂下,重覆著伸張反射。

現在整個team有三個clerk三個intern一個R一個VS兩個藥師一個見習高中生一個個管師,如同電影中浩浩蕩蕩的巡房陣勢,一點都不誇張。毛毛蟲般的隊伍逡巡在前後工作站以及病床門簾間,住院醫師學姊的負責清單上洋洋灑灑爆增到十二人;老師會積極的丟問題還要設計討論,改admissionm, progress note,強大的書卷intern學長們根本已經是pseudoresident,教學起來架勢也不輸大四大五在講台上講課的大老,professor round 都可以直接變成intern round了。

是潛移默化的效果嗎....真是有點往臉上貼金....不過好像這樣的組合真的有種魔力,感染之前每隔一段時間就會浮出的倦怠,無奈,和想放空的任性。雖然有時候靠在走廊上進行長達兩個多甚至三小時的查房,讓雙腳痠到一個境界,精神也渙散掉了,但多數時候是有趣而刺激的。聽到自己care過的病人的狀況,就默默在心理複述回想一下,忘了趕快翻翻小麻;如果是fresh case,那記下病名或沒聽過的檢查沒概念的數據,找空檔惡補。或者聽見某種很棒的approach方法,也是能記就記,畢竟前人的經驗是無比珍貴。
雖然還是常常被問的不知所措,才赫然驚覺怎麼自己design半天的鑑別診斷漏洞百出,但能夠參與照護的決策,開order,會診..... 我終於知道為什麼有同學回去之後,會懷念那種總是被老師學長姐追著問,然後呢,你覺得再下來要怎麼做處置? 之類的壓力了!即便那晚值班搞烏龍,十點才去接病人寫完note都快兩點了,要摸黑躲野狗走回宿舍,我還是覺得....能接到各式各樣不同疾病或症狀的病人,有機會了解臨床症狀表現,是件很不錯的事。

不過,話說那個週末我在家做了很多鳳梨酥,於是乎我開始有點相信醫院裡關於芒果、鳳梨、每日C的傳說。

偶爾,星期五的下午很愜意,病人少了,大夥聚在工作室裡有一搭沒一搭閒聊,配上很不健康的五十嵐或橘子工坊,講些有的沒的;有時候講話或爆笑的聲音大到我都很怕病人起疑心說你們是有這麼黑皮這麼嗨喔......這種時光,銜接上小週末可以回家可以出去玩的期待,特別讓人喜歡。

記得有一個畫面讓我久久忘不掉,那是一個家屬坐在梯廳諾大的窗前看大屯山,看綠油油的農地,我不曉得她是在擔心在聯絡事情,還是在喘口氣稍微放鬆,當下只是覺得,還有哪間醫院能像這樣在缺乏希望,讓人聞之色變的沉重裡,用心徹底營造出光亮、寧靜,以及安心的氣味。無論是主治對病人,老師對學生,學長姐學弟妹間的互動。

要好好把握剩下的一個多月。
好希望自己變得跟老師跟學長姊一樣強,一樣有用不完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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